以红木家具为例浅谈古典家具鉴定

史知彬，田钰彬，吕九芳*

（南京林业大学家居与工业设计学院，南京 210037）

摘 要：中国古典红木家具一直以高收藏价值而著名，而古典红木家具因其材质的特殊性很难鉴别真伪，因此市场上不乏以次充好弄虚作假者。笔者主要以红木家具为研究对象，从气韵、材料、雕工、打磨、髹漆、包浆、通感等不同的鉴定技巧出发，系统总结了中国古典红木家具的鉴定方法，并将这些方法结合具体实例进行分析。通过对南京一户人家中的红木圆桌运用文中讲述的技巧进行鉴定，最终辨别出该圆桌的真实情况。期望从宏观角度研究古典红木家具，并通过详细的案例分析，以推动现代红木家具行业的健康发展。

关键字：红木；古典家具；鉴定；传统文化；收藏

[size=1em]中国古典红木家具有独特的魅力，端庄典雅，古色古香。从古董商到收藏家，都对基于古典红木家具而设计和制作的现代红木家有着浓厚的兴趣，笔者期望从宏观角度研究古典红木家具并通过详细的案例分析以飨读者，提升大家的鉴赏能力，从而间接推动现代红木家具行业的健康发展。

1 古典红木家具受到追捧的原因

[size=1em]古典红木家具受到追捧的原因主要有3点：一是古典红木家具难得一见。明清红木家具升值快，是收藏界的收藏热点，但目前的实际情况是想要见到民国时期的红木家具已是不易，明清时期的更是难得一见。

[size=1em]二是博物馆带动古典红木家具收藏热。世界各国对于古代传统家具都十分重视，一些世界一流的博物馆也参与进来，带动传统家具的发展，使其身价飞涨，红木材质的古典家具就更不必说了。

[size=1em]三是民间以收藏古典红木家具为高品位象征。方正的官帽椅、古色古香的多宝阁、简洁大气的八仙桌……这些传统款式的红木家具，因匠师们制作时不用钉、少用胶、结构牢固、工艺环保而受到现代成功人士的青睐，其中所蕴含的文化价值，是无形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有形载体。这样的家具在家里摆上一件，一方面可以彰显主人的文化底蕴，另一方面可以寄托他们的怀旧情结，体现自己的品位与对精神生活的追求。

[size=1em]四是古典红木家具的优质用材稀少。众所周知，古典红木家具用料都十分考究，檀香紫檀，降香黄檀，红酸枝等珍贵木料生长周期极长，对于这类木料我国历史上以进口为主。然而由于该资源日益枯竭，多年前该原材料的出产国开始对此类树种实行禁止出口。物以稀为贵，珍贵材料的匮乏使得真正的古典红木家具愈加受宠。

[size=1em]在此背景下，如何在有限的传统家具资源中发掘出真正优质的古典红木家具，并在此基础上引起大众的真正重视，使其得以有效传承成为首要的问题。

2 传统家具鉴定技巧

[size=1em]传统家具收藏热的兴起，使得制作精良的传统家具供不应求。传统家具市场的火爆使得以次充好、仿制作假的情形时有发生。在这种背景下熟练掌握传统家具的鉴别技巧对于顺利传承优质的古典红木家具大有裨益。

2.1 气韵鉴定

[size=1em]家具的气韵代表的是其蕴藏的独特文化内涵，真正的中国古典家具也有其独特的气质。家具的气韵不是空穴来风，其体现在构成家具的点、线、面中等每一处细节中。收藏界常常有这么句话：精品的家具是会自己说话的[1]，说的就是古典家具的气韵。家具的气韵凝结在工匠智慧的作品中，凝聚在时代的沉淀里。现代的仿制品虽形似却不具备此种神韵，没有岁月的沉淀。在鉴赏家具的时候，应先从远处慢慢看，从整体上感受家具的气韵，然后再一步一步走近，慢慢仔细推敲。

2.2 材料鉴定

[size=1em]不同家具用料之间的价格差异是很大的，作假者常常用颜色纹理相似的材质鱼目混珠，从中牟利，比如说卢氏黑黄檀刚刚进口到中国的时候冒充小叶紫檀售卖。市场上还有比较常见的是用大叶紫檀、非洲紫檀、血檀等冒充檀香紫檀，用伯利兹黄檀、奥氏黄檀冒充降香黄檀，用红酸枝、印尼黑酸枝等冒充大红酸枝。若想要鉴别家具用料，人们需要对各种木材的色泽纹理有足够了解，必要时甚至要在显微镜下观察其轴向薄壁组织才能加以区分判断。光木材的鉴定能力本身就需要丰富的专业知识，家具鉴定涉及的更多，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2.3 雕工鉴定

[size=1em]雕刻是明清家具的重要装饰语言。传统家具的雕刻是由手艺精巧的匠人执刀雕刻，匠人刀法流畅，全神贯注，所雕之物神态逼真。而现代雕刻先依托于机器雕刻出大致形状，再由人进行手工修饰，手工修饰的匠人也很难有古代匠人的匠心与技艺，因此机雕虽然精准但终不如手工雕刻来的有神韵。特别是人脸的雕刻，人脸的雕刻是最能体现雕刻技艺的地方，好的雕工雕刻出的人脸逼真、形象不一、活泼生动；机器雕刻出的脸就显得呆板，有的让人看了甚至有啼笑皆非之感，即使经过手工的修饰，气韵上也不能完全统一。再者，用机雕难免会留下加工痕迹，经验丰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在家具的雕刻中，线条易雕难精，稍有不慎就会“露馅”。特别是一些曲线造型多的传统装饰纹样，因为古代雕刻都用手工，在线与线的转折处不能做到完全一致，再加上雕刻曲线是比较难的，因此像鱼鳞等细节部位每段曲线各不相同导致每块鱼鳞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才造就了生动之感。反观机雕，在铣刀铣出大致形状的时候首先会在木材表面形成小圆圈的加工痕迹。在线条连接之处也都一样，这就显得呆板生涩，艺术价值大打折扣。

2.4 打磨鉴定

[size=1em]传统家具的制作，有“三分靠做工，七分靠打磨”一说。在古代，由于打磨条件有限，家具做好后需寻找各种材料对家具进行打磨，竹节草、细竹丝、小竹片都是传统的打磨材料，有的精品古典红木家具的打磨甚至要历经数年；打磨需细致，决不能留半点死角，所以最后成型的家具在常人难以观察到的细节处也十分光滑柔润。家具的材质和质感最能带给人直观的视觉感受，经过岁月打磨的家具不论是材质还是质感上都能带给人震撼[2]。收藏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紫檀家具，温润如玉。将手从紫檀家具上细细抚过，仿佛在触摸婴儿柔嫩的肌肤，没有半点滞涩感。而新作的家具，工匠为省时省力，用机器代替人工打磨，但机械打磨难免会留下加工痕迹，即使摸上去感觉光滑了，仔细观察之下还是有圆弧形的加工痕迹，而且在凹凸不平或者弧度转折处机器不容易打磨到，其光滑程度与平整处比又相差甚远。

2.5 髹漆鉴定

[size=1em]中国传统家具中的髹漆工艺是一项传统的家具表面装饰艺术形式[3-5]，不同的材质，家具的表面处理方式也不一样，这里说的髹漆，主要针对红木类家具。传统的红木家具髹漆技法是用生漆涂于家具表面后阴干一段时间，在漆膜还未干透时用布揩掉表面漆膜，重复多次此流程后再进行打磨。此种工艺下的家具色泽光亮，自带反光，而且能清晰看到木材纹理，俗称“清水货”，而仿制的漆膜常用有色漆膜覆盖，看不到或者看不清木材本身的纹理，以此来遮掩瑕疵。现代甚至有人调好颜色之后用画笔直接在木材上进行修饰、着色或添加纹理，然后烫蜡，借以修饰不足，以次充好，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新加纹理与周围自然纹理衔接并不自然，用双指在其表面划过也会有滞涩之感；且从表面外观来说，无法看到天然纹理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材料，即在初步观察时就要留意。为简化传统的髹漆工艺和烫蜡工艺，现代红木家具大多采用“漆托蜡”上蜡工艺[6-9]，这也是鉴定的关键。

2.6 包浆鉴定

[size=1em]包浆是古玩界行话，指古器物在传世的过程中经人使用自然留下的一种痕迹。因为木器比较容易上包浆，所以经过长时间使用的家具或者经常盘玩过的木珠上，经常会有一层透明状物质凝结；光线在其上形成漫反射，非常柔和，色泽有一种岁月的沉淀感，如同琥珀一般，木材的木纹经过包浆的渲染，由里透外，更显绚丽。其实包浆一般来说很好仿造，家具用上一段时间，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作假者常常过犹不及，真正的包浆在与人体直接接触的地方形成较多，一些作假者为了显示家具的沉淀感，里里外外均做了包浆，常见的包括踏脚处、不经常接触到的家具背面等部位，这就需要仔细辨别加以确认。

2.7 通感鉴定

[size=1em]鉴定家具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一个积少成多的过程，通过平时积累的一些经验触类旁通也能对传统家具鉴定提供一些帮助和参考，这里称之为通感鉴定。

[size=1em]举例来说，古代很少用地板，大多都是地砖，家具摆在地上，时间久了水气的上升会在家具的腿部形成清晰的白色水线，美龄宫内一些老的民国家具中就有此情况出现；又如木材由于干缩湿涨，在红木家具上常常会出现“露白”的现象；这种现象是由于家具制作完成之后由于含水率较高，尚未达到平衡，产生干缩，原本已经伸入榫槽内的部分会在这种自然力的作用下脱出，脱出的部分由于未经过油漆和表面处理，与油漆部分形成了明显的分界[10]。木材在横纹理方向上的干缩往往要大于纵纹理方向，因此在家具的面板上，可能拦水线刚做好时两边所留距离是一样大的，而到了冬天，其中一面的缝隙就会变得尤其巨大，甚至出现露白，到了夏天又恢复了正常。“露白”一般会出现在攒边打槽装板的结构中，老家具由于制作考究，在制作前材料含水率就趋于稳定，即使出现露白现象，经过长时间的使用，木材的干缩痕迹也已经磨损殆尽，到现在也观察不到了，因此出现露白现象的家具一般为新作做旧的家具，从家具的形制上也能区分出来。比如拿罗汉床来说，《长物志》中记载“堂之制，宜宏敞精丽”，古人对于罗汉床这种放在中堂的陈设十分讲究，有的时候可能在中堂就摆一件罗汉床，其余什么装饰都没有，因此对于罗汉床的形制也有讲究。常见的曲尺罗汉床一般为七曲，在古代，单数为阳数，因此在家具形制上古人也比较喜欢用单数。如果遇到双数曲尺的罗汉床，便需要倍加小心了；又如《燕几图》中记载“其几大小凡七，长短广狭不齐。设之必方。”由此可见，燕几在当时是以7个为一套，按需设席，组合排列的[11]。这些从家具形制出发帮助鉴定的本领需要非常深厚的传统家具文化知识为基础。

[size=1em]做旧家具有种工艺是在家具上洒尘土，以此凸显家具的年代感，但是真正的老家具因长时间放置，虽也会出现灰尘但是该灰尘只会出现在家具阴面，比如一些平时人体接触不到的地方。作假者为了凸显家具年代久远在家具每个面均撒上灰尘，有些人体经常会触碰到的地方如脚踏处和一些违反重力原理如柜门框处也沾上灰尘，反而弄巧成拙。还有加工痕迹，古代做家具依靠手工，榫卯也都是直角榫，现代采用机器生产，由于开榫机的铣刀是圆形，因此留下的榫卯和榫眼边缘也是圆弧形状，是否是老家具拆开察看榫卯形状也是一种鉴定方法。

3 结合实例进行家具的鉴定分析

[size=1em]图1为南京江宁某一刘姓人家中的家具，这里主要对其从取材用料、装饰手法等方面进行一个剖析辨别，为传统家具鉴定提供一些实例与参考。

[size=1em]第一步看的是家具的选材用料（如图2所示）。该家具的木纹肌理清晰，筋脉明显，棕眼细密。黑筋并不粗大，而且纹理流畅，就像墨水在宣纸上晕染的效果一般，似有规律却无迹可寻。摸上去有油脂般质感，手感光滑，有较高的硬度。初步断定为交趾黄檀。判断是否为红木家具还有一种方法为看波痕，波痕出现在木材的弦切面上，表现为布格纹上，也像瓦屋上的瓦片层层堆积。实际上为木材的轴向薄壁细胞叠生，但是在打磨光滑的弦切面比较难以观察到。在桌面的反面以及椅子底座的背面能比较容易观察到这种结构。经过随身携带的200倍放大镜观察可以看到（如图3所示），该材质的射线高度比较矮，单列及双列，木射线叠生。交趾黄檀的木射线分1～3列，其中两列的居多，从微观的观察结果看，可大致判定该家具的材质为交趾黄檀[12-13]。

[size=0.8em]图1 红木家具
Fig.1 Rosewood furniture

[size=0.8em]图2 选材用料
Fig.2 Material selection

[size=0.8em]图3 200倍放大图
Fig.3 Two hundred times magnified

[size=1em]第二步看家具的表面装饰（如图4所示）。在桌面边缘可以看到雕刻有繁杂的百寿图，满雕密饰是清式家具的特点，但是百寿图上的寿字每一转折处都为圆角，应是现代机器加工所为；在桌子的桌脚处（图5所示）还发现了圆形的榫眼，如此圆润的榫眼也为现代机器加工提供了佐证。在与之配套的椅子上也出现了龙纹装饰（如图6所示），清代的龙纹装饰一般俗称为“肿鼻子龙”（如图7所示），龙的鼻子大而突出，而且龙身上的鳞片会刻画的比较细致，该套家具上的龙头则没有此特点。另外，椅子牙子上的卷草纹图案（如图8所示）带有欧式的特点，卷草细节处模糊，雕刻表现不到位；花纹连接处出现开裂痕迹，若为人工雕刻应会注意到此情况加以修饰避免，因此这也应是机器雕刻过程中木材受到不均匀外力导致材质局部出现开裂[14]。

[size=1em]第三步看家具的造型与其他细节。椅腿处没有水线（如图9所示），而且椅腿的造型并不符合明清家具椅腿四脚八叉的形制；管脚枨也没有按照“步步高”的形式所做，或者在不同水平面错开；在椅子坐面背部还发现了更多的加工痕迹，如图10、图11所示，在细节处均有波浪状的机器加工痕迹；椅子的拉档甚至不是由一块料制作而成，如图12所示，可以清晰地看出椅子的拉档中有明显的拼接修补痕迹，这种痕迹即使后面经过修饰也会使家具的艺术性和收藏性大打折扣。

[size=1em]综上所述，可以判定该套餐桌椅家具是近现代的一件交趾黄檀家具作品，桌面用浮雕技法雕刻孩童嬉戏图，水波清晰可见；桌面外圈雕刻百寿图字样，应是用机器先雕刻出大概形状后由师傅手工雕刻修饰而成，图案较为逼真，但是家具细节处的用料和打磨均显得不甚讲究，影响了家具整体的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

[size=0.8em]图4 表面雕刻
Fig.4 Surface engraving

[size=0.8em]图5 圆形榫眼
Fig.5 Round mortise

[size=0.8em]图6 龙形装饰
Fig.6 Dragon pattern decoration

[size=0.8em]图7 清代龙纹装饰
Fig.7 Qing Dynasty Dragon pattern decoration

[size=0.8em]图10 机器加工痕迹1
Fig.10 Machining marks 1

[size=0.8em]图8 卷草纹装饰
Fig.8 Roll grass decoration

[size=0.8em]图11 机器加工痕迹2
Fig.11 Machining marks 2

[size=0.8em]图9 椅腿
Fig.9 Chair leg

[size=0.8em]图12 拼接痕迹
Fig.12 Stitching marks

4 结语

[size=1em]传统家具的知识博大精深，我们在学习过程中不能停留在鉴定本身，更要汲取古典红木家具背后的传统文化的精髓[15-17]。一方面要重视基础知识的积累，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掌握传统家具的专业知识，另一方面还要重视实践，多接触不同种类的家具，仔细推敲，反复寻找线索，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关键还要与现代文明相交融，与时俱进，时代在变，各种作假手法也层出不穷，也在进行创新，要懂得其中的奥妙并加以甄别。

[size=1em]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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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1.8em]Taking Rosewood Furniture as an Example to Discuss the Identification of Antique Furniture

[size=1em]SHIZhibin，TIAN Yubin，LYU Jiufang*
（College of Furnishings and Industrial Design，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Nanjing 210037，China）

[size=1em]Abstract：Chinese antique Rosewood furniture has always been famous for its high collection value.Therefore，there have always adulterators or falsifiers on the market.However，the authenticity of antique Rosewood furniture is difficult to identify due to the special nature of its materials.Taking Rosewood furniture as the research object，the identification methods of Chinese antique Rosewood furniture were systematically summarized with the analysis of specific examples from the different identification techniques such as rhyme，material，engraving，polishing，enamel paint，patina，and synesthesia.Through the identification the Rosewood round table in a household in Nanjing with the techniques described，the authenticity of the round table was finally discerned.This paper expects to research the antique Rosewood furniture from a macroscopic perspective and promotes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the modern Rosewood furniture industry through detailed case studies.

[size=1em]Key words：rosewood；antique furniture；identification；traditional culture；collection

[size=1em]中图分类号：TS664

[size=1em]文献标志码：A

[size=1em]文章编号：1000-4629（2020）02-0100-05

[size=1em]基金项目：江苏省科技厅苏北科技专项（SZ-SQ2017015）。

[size=1em]作者简介：史知彬（1996-），男，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家具设计及理论。E-mail：807316072@qq.com。

[size=1em]通信作者：吕九芳（1970-），女，教授，研究方向为古典家具。E-mail：1025593064@qq.com。

[size=1em]引文格式：史知彬，田钰彬，吕九芳.以红木家具为例浅谈古典家具鉴定[J].家具，2020，41（2）：100-104.